第6节(2 / 2)

“为什么?”

谢华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只觉这人从清冷疏离的神情,到端雅秀彻的气度,再到工整洁白的道袍领口,无一处不叫她喜爱。

她含笑问道:“你不喜欢跟我挨着坐吗?”

“饮茶都是相对而坐,”顾景阳道:“没有如你这般,坐在别人身边的。”

“道长,”谢华琅微微敛了笑意,上下打量他一会儿,忽然道:“你在生气。”

顾景阳道:“没有。”

“就是有,”谢华琅道:“你在气什么?”

顾景阳眼睑低垂,静默不语。

谢华琅就这么盯着他看,思忖一会儿,道:“以后我不跟小道士搭话了。”

顾景阳连眼都不曾抬。

“真的,”谢华琅见状,保证道:“从此以后,只要他们不先同我说话,我就不理会他们,当然,即便他们主动跟我搭话,我也不理会的……”

“道长,道长?”顾景阳不说话,她便扯住他衣袖,含笑摇晃:“重九哥哥,重九郎君,九郎?你别板着脸不说话,理理我呀。”

她语气绵软,不像是认错,倒像是在撒娇。

顾景阳听她唤到“九郎”时,那双琉璃般剔透的眼睛里,倏然闪过一丝羞赧,拨开她手,淡淡道:“喝茶。”

明明就是吃醋了,却别扭成这样,一句话也不肯说。

谢华琅忍俊不禁:“道长,你不生我气了?”

顾景阳淡漠不语。

“你怎么又不理人了?”谢华琅托着腮,问道:“我这么喜欢你,你别总不理我呀。”

顾景阳道:“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出口的吗?”

“那我以后不说了,”谢华琅从善如流,含笑唤道:“九哥哥,九郎君,九郎?你大人有大量,别不高兴了。”

顾景阳抬眼看她,轻轻道:“聒噪。”

第6章 衷肠

“聒噪?”谢华琅眉头微蹙,诧异道:“你说我聒噪?”

有春风穿堂而过,吹起了顾景阳衣带,他岿然不动,神情恬淡如水,淡淡道:“不然呢?”

谢华琅还没被人这么说过呢,心生惊讶,疑惑的问门外衡嘉,道:“衡嘉,你也觉得我聒噪吗?”

衡嘉听她这么问,真是说“是”也不好,说“不是”也不好,有些话陛下可以说,但他却绝对不可以说。

衡嘉正进退两难,却见顾景阳转身看他,眉头微皱:“你怎么还在这儿?”

衡嘉左右看看,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声,道:“倘若观主另有吩咐……”

“没有。”顾景阳道:“你退下吧。”

“嗳。”衡嘉忙不迭应了声,悄悄将额头汗珠拭去,退了出去。

顾景阳心中有些极细微的窘迫,回过身去,却见谢华琅手中捏着那只白瓷杯,细细品内中茶。

时下女郎颇爱珠饰,妆面鲜妍,正如牡丹荼蘼,自花钿至鹅黄,乃至于鬓角斜红,不一而足。

她也颇爱艳色,衣裙华美,然而面上却素净,除去黛眉唇脂,便再没有其余妆饰,十指纤如玉,连蔻丹都没有涂。

谢华琅将空了的白瓷杯轻轻搁下,道:“道长,我的手比我的脸还好看吗?”

顾景阳为她续杯:“你不说话的时候,最好看。”

谢华琅“噗嗤”一声笑了,手指捏住那只白瓷盏摩挲几下,却没有再饮,觉得外间风略微有些大,便站起身来,将自己斜对面的窗扉合上了。

春日里日光和煦,衣衫也单薄,她抬手时宽袖下滑,露出半截小臂,肌肤莹润,玉臂如酥。

顾景阳克于礼教,偶然瞥见,旋即别开了眼。

谢华琅却不曾注意此事,她的目光,正被东侧安放着的一柄剑吸引了。

毕竟是客人,不好冒昧,她先问了主人:“我能过去看看吗?”

顾景阳并未起身,只道:“去吧。”

剑有百兵之君的美称,因起源于黄帝时代,又称百兵之祖。

谢华琅精于骑射,然而技击之道,却未曾涉猎过,倒是家中几位兄长,颇擅此道,父亲、叔父与兄长几人,每每也佩剑为饰。

那把剑便被安置于架上,并无装饰,谢华琅上前执起,拔剑出鞘,便见寒气四溢,光华内敛,剑刃清冽如冰,清晰倒映出她的双目。

心神一凛,她归剑入鞘,由衷赞道:“好剑。”

顾景阳道:“尚可。”

“无论有多好,到你嘴里,也只能是尚可,”谢华琅还记得他先前点评自己之事,闻言莞尔:“怎么没有佩玉?”

《礼记》 讲:君子无故,玉不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