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想来,这场大会一定会分外的“热闹”。
轩辕尚仅是点到即止,他相信,这寥寥数语,已经足够令洛雯儿明晰一切,更何况……她一直惦着那个人,惦着他的身体。
上个月,她偷偷入宫,他不是不知,如今能真切的看到那个人,得知那个人一切安好,当是能放下一份牵念吧。
他叹息。
其实他对她……
他有点说不清自己现在对她是什么情绪。他会念着她,想着她,但凡心思静下来,眼前总是会浮出她的身影,久久不去。即便忙碌着,亦会思及她,猜想此时此刻,她在做什么。
每每如此,绷得再紧的唇角亦会得了片刻的轻松。
只是,他得了老国公的警告,不得接近于她。
然而让他疏离于她的,全不是因了这份警告,而是她的漫不经心,她的避而远之,她的……
她的心里只有那一个人,满满的,他走不进。
他不是遇难而退者,只是这个难,让他望而却步。
而更令他止步不前的,是那个人对她的心思。
那人对她考虑得是那般周全,那般细腻,为了她,不惜损毁自己。这份深情,这份担当,令他自叹不如,自惭形秽。
他无数次的问自己,若是换做他,他可会做到这般田地?
没有答案,因为他从来没有得到过证明自己可不可以的机会。
不知不觉的,他就像是立在一幅流动的画前,遥望她对那人的牵挂,品味那人对她的思念。
他游离于外,又行走于中,有时居然会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人,能够切身的感受他们的心意。
于是,竟不忍破坏这份世间难得的美好,因为他知道,属于这二人的能够彼此牵念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他不知不觉的想要守护他们,帮助他们,希望他们快乐,即便那快乐很短暂,然而对于身陷在相思之苦中的人,哪怕远远的看上一眼,都是莫大的幸福吧。
就像此刻,他看到对面那个女人已经睁大了眼睛,眸子放出奇异的光芒。
他心中微苦,却是唇角一动,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然后那光芒碎闪,如水波在阳光下跃动,又飞快的被长睫挡住,扣住桌角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娘……”毛毛想说什么,又抿紧嘴唇,眸子里尽是期待。
轩辕尚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好在怀里还有个不明所以的豆豆。
他捏了捏豆豆的小鼻子:“豆豆想不想去凉阈呢?”
豆豆捏着七弦琴,看看娘与哥哥的异样,低头,小声道:“娘若是去,我就去。”
毛毛立即目露急色。
轩辕尚见那扣住桌角的指节渐渐恢复原色,放开。弯得有些凝滞的唇角终于跟着舒缓,然后便见洛雯儿抬了头,眸底已是一片平静,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掉开目光,仿似无意的帮毛毛整理已经歪斜的书本:“轩辕公子也会去吗?”
“是,明日就走。”但见她动作一滞,不禁解释道:“因小主子就要在正月诞生,所以我那主子上个月便去了凉阈,亦被特例允许可以免去今岁的聚会,却是遣了我代他问安,所以……”
南宫苑登基数年,至今未有子嗣,而今得了喜事,虽然怀孕的是个宫女,又不知即将诞下的是男是女,却也珍之重之,整个雪陵亦为之捏了把汗。
但无论如何,亦是雪陵的家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解释这些。
他忽然发现,他似乎并不是完全担心那二人是否能够相见,而是……
他不过是想拥有一个有她在身边的漫漫旅途。
无论是谁陪着谁,就当是他的私心,是他的奢望吧。或许,他这一生,能够与她朝夕相处的,亦只是这段时光。
于是紧张的看着她,竟未发觉自己的手臂亦是随之僵硬,使得豆豆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
而她似乎比旅途还要漫长的沉默让他心中的期待缓缓沉了下去,如夕阳浸入水面,即将淹没最后一丝光亮。
却见她忽然转了身子,冲他粲然一笑:“如是,便麻烦轩辕公子了……”
仿佛有风吹来,露出水面的最后一星金黄忽的一颤,瞬间灿烂了整片潋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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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碌碌,向东而驶。
车厢稍有晃动,磁石的小几上,杯盏内的水便微微漾漾。
两个孩子兴奋的一人把着一侧的窗户,向外张望,时不时惊叫一声,呼唤对方,然后两个小脑袋挤在一起,叽喳片刻,再互换一下,继续张望。
洛雯儿靠着车厢,闭着眼,眉心微锁,脸色有些苍白。
不能不说,在享受方面,轩辕尚是远不及千羽墨的。
车子倒也宽敞舒适,却少了华丽奢靡,亦不甚平稳。她尚记得,那次随千羽墨去凉阈,不见头尾的车队无声行驶于官道上,关了门窗,一切仿若静止。
当然,轩辕尚无需像他那般张扬给别人看,然而细想来,如此的素朴,是否也在做戏?
☆、637只羡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