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的柄是上好的青玉,趁着他手上的皮肤,清透白皙,让十九想到那夜池中他微敞的衣襟,忍不住被他手上的那一小片皮肤,晃得不住出神。
同往常一样,青山收了大臣们的奏折,下朝之后出了御极殿,就直接给了阎温身边的人。
几人从御极殿的后门出去,阎温率先走在前面,脚步极快。
十九一身繁重的凤袍,本身又生的瘦小,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但她今天必须得跟上,因为她前些日子做了梦,她知道今天阎温要出宫。
从御极殿后的长廊,一直到了议事殿的门前,两人眼看着要分成两路,十九快走几步,想要开口叫人,却不知道怎么叫他合适。
自己从来没有开口叫过他,心里给他取了很多绰号,但自己这个傀儡,在操纵者的面前,也不敢放肆。
阎温脚步不停,眼看着已经转上岔路。
十九心里着急,提着凤袍追了两步,跑到了阎温的身后,寻思着索性跟别人一样,叫个阎大人,却没等开口,不慎踩到了凤袍的前摆,直直的朝前扑过去。
基本上情况和那天在汤池中差不多,十九下意识伸手一揽,结结实实,抱住了阎温的腰。
作者有话要说: 十九:他给我取名叫窦蔻,肯定是夸我青春貌美。
阎温:……我他妈是觉得你十六七瘦的像十二三,跟个豆苗似的干巴巴,才起的名字。
第6章 陛下——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感觉,十九朝着阎温摔过去的时候,心里就开始抑制不住的窃喜。
多日不得亲近,连看上一眼都是奢侈,这会儿结结实实的环抱住阎温的腰,十九心思得逞,愉悦的想要叹息。
胳膊在阎温的腰身上交叠相扣,悄悄对比了一下,而后忍不住心中叹气,阎温又瘦了。
十九自己就像个小麻杆儿一样,除了身前和身后那两处生为女人的特质,勉强还有那么几两肉之外,跟阎温站在一起,就是一并排的两双筷子。
不同的是阎温好歹是男子身量,比十九高了不少。
不过从年岁上来说,阎温也比十九长了整十岁,十九今年才十七岁,或许还有窜一窜个子的可能。
十九这边抱住了人,阎温脚步猛的一顿,和那天晚上一般,整个人僵直成一根人形柱子。
十九贴在他的后背,等到阎温缓过了神,回过头来推她,她立刻从善如流的放手,饶是如此,阎温掐着她胳膊甩开的劲儿,还是让十九疼得直咧嘴。
阎温脸色黑沉,推开十九之后伸手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袍,不知是不是上次在汤池中留下了心理阴影,他专门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腰封,一甩拂尘,看向十九无声的质问。
十九看到他整理腰带的动作,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笑意,清了清嗓子,上前两步,正要说话,看到阎温的脚步在地上悄悄地朝后挪了下……
十九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她不过就抱了人两次,至于如此避她如蛇蝎?
“阎……大人,我……朕有话要同你说。”
十九平日里说话都很正常,她的声线不特殊,因为在行宫里面扮久了小子,遣词间缺少女子的婉转温柔,横平竖直有些生愣。
但此刻她才抱完阎温,怀中甚至还残留着阎温独有的气息,心中莫名有种两人很亲密的错觉,于是开口语调便拖拖沓沓,如同那掰断的莲藕一般,丝丝缕缕断不干净。
身边站着的青山还有阎温身边的两个小太监,对于十九这个女皇,并没有多少敬畏之心,听到十九这种语调,三人同时哆嗦了一下。
那两个小太监倒还好,只是哆嗦了一下,青山直接就转头看着十九。
阎温捏着浮尘的手微微的收紧,眉毛中间也浮出了一条浅浅的竖纹。
十九余光看到青山神色怪异的看她,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起来。
她的耳根有一些发热,清了清嗓子之后,看向阎温,把话中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拿掉,直接道:“我有话跟你说。”
阎温今天要出宫,车架已经准备好了,他本来不欲听十九要说什么,但是想到十九的狗脾气驴倔劲儿,要是他不听她说话,怕她再惹出麻烦,好容易消停了一个月……
他视线转向十九的脖子,凤袍的衣领将脖子遮的严严实实,但是那上的淤青想来还没消。
阎温不知道是因为十九那小身板撑起凤袍活像个唱戏的,还是为了他那晚差点把人掐死,而十九竟还敢朝着他身边而凑,反正是从那副铁铸的心肠里面生出了一丝丝软,对上十九殷殷的视线,在原地顿了一下,脚下一转,进了议事殿。
要不是头顶凤冕太重了,十九说不定走路都能跳起来,青山看着率先进入议事殿的阎温,掩住眼中的惊讶,和其他两个小太监,垂首立在议事殿的门口。
十九跟着阎温进去,两人在大殿之中停下,阎温转头看着十九,等着十九说话。
十九已经提前将措辞想好了,她知道今天阎温会出宫,还会在宫外遇到危险。
但她这些只是在梦中得知,阎温的真正行踪,她是不可能知道也不应该知道的,所以十九没有傻兮兮的说“你今天出宫捎上我”而是说道:“昨夜我做了一个梦。”
十九撒谎的时候不敢看阎温,只做忧伤状低头,“俺娘说她住的房屋漏雨,也没有银子花,我想出宫一趟。”
十九登基为帝,是个并无实权的女皇,不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十九的“生母”已经追封后迁进皇陵。
但那只是假的,十九并不同意将母亲葬进皇陵,她母亲屈辱一生,凭什么死了,还要往皇帝那老狗的身边凑。
又不能让母亲住主墓,让那老狗住陪葬的棺材,索性在城郊,在阿娘曾经带着她采野菜的地方,寻了一处山清水秀处,给阿娘立了墓。
阎温立刻拧起了眉,“我会叫人去修葺坟墓,烧纸钱。”言下之意,就是不许她出宫。
十九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于是赶紧实施第二套策略,她沉默的瞪着地面,眼睛一眨不眨,等到再抬起头的时候,眼中通红,眼泪汪汪,“母亲说,她在地下孤苦无依,想要看看我,我自从……”
“那你就下去陪她吧。”阎温一眼就看出十九在装,出声打断她的话,心中方才那微不可察的软顿时烟消云散,转身就走。
十九见他这也不上当,无奈的摇头,从宽大的袖子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面已经系好了疙瘩的白绫。
在厅中拖过凳子,走到大殿的房梁面前,素手一扬,白绫就准确的搭过房梁。
这搭白绫的手法,她已经在寝殿里面提前练过,青山还以为她想不开,起先惊恐的看着,但后来看她只搭白绫不往上吊,就随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