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点点头,“杨姑娘的铺子叫醉墨斋,在南池子大街靠近皇史宬那里,纸笺就在那里卖,一两银子一张。”
“一两银子?”李石不解,“我看就是三两五两都有人抢……你说我跟杨姑娘做个交易,她二两银子卖给我,我另外往外卖,如何?”
李山“嗤”一声,“你以为别人是傻的?这大半个月,想打纸笺主意的人多得是,杨姑娘谁都不见,她说这是圣上拳拳爱民之心,不可用来谋利。就是建典房,也是为了圣上分忧解难,三五年之内回不了本。”
说着,将纸笺收回,仍慎重地收在匣子里。
李石对着烛光沉吟许久,“大哥,杨姑娘许了人家没有,不如你娶了她。”
“你以为我不想?”李山“腾”地跳起来,“要能娶我早娶了,杨姑娘相貌一等一的好,性情也好,又会针线又能下厨还能开铺子赚银子。可惜人家名花有主,跟锦衣卫的萧大人早就两情相悦了,只因为现在孝期还没成亲……我早两年进京就好了。”
一个诗礼传家的闺秀竟然相中了锦衣卫的武夫?
李石越听越好奇,越听越觉得不简单,又问:“杨家还有什么亲戚,比如没出阁的姑娘?”
李山摇摇头,“杨家这边没有,辛家倒是有,可都隔着远,对了京都有两个,都已经嫁了人。”
杨芷嫁到夏家去了,而辛媛嫁给了张继。
李山还是通过张继跟杨萱搭上线的。
李石叹口气,喃喃道:“要是能攀个亲戚就好了,咱们在京都没有依仗……攀上亲戚,行事要方便得多。”
李山绞尽脑汁想了想,“要想拉近关系,就只有春桃了。春桃是杨姑娘身边的丫头,如今已经脱了籍,还一直跟着伺候。杨姑娘还有两个下人,也脱籍放出去,还给置办了房子,现下打理杨姑娘的点心铺子。”
李石顿时想起那管干脆的声音和利落的身影。
既然是丫头出身,李山以后是要做官的,身份跟见识就不太合适了。
他打理庶务,倒不在乎这些,只要为人本分良善就行。
默一默,问道:“春桃多大年纪,性情怎么样?”
“十七八或者十八~九岁,性情挺爽快,不是扭扭捏捏的,”李山笑道:“你不用打她的主意,她还担心你不是好人。”
将中午因席面而起的小小风波说了遍。
李石眸光一亮,唇角随之弯了起来。
接下来几日,李石隔三差五叫席面往椿树胡同送,甚至还买了刚绽开的玉兰花,送杨萱一串,送春桃一串。
春桃将花挂在门边,进进出出都带着沁人的香味。
李石看过杨萱的草图之后,跟刘管事商议,决定把这三十六亩地拿出二十亩盖典房,其余的盖成三进宅院,剩下拐角处一块地打算盖间铺子,开个杂货店。
杨萱又将程峪并工部营缮司的主事引见给李石。
李石此次来京除去刘管事外,还带了四个小厮和两个伺候吃穿的婆子,小厮都是李石身边得力的,不管跑腿还是做事都能支应起来。
李石见杨萱身边没人可用,便大包大揽地说:“杨姑娘若是放心,把修建典房的事情交给我,让薛壮给我打个下手,一应花费我都会记好账给姑娘过目。”
杨萱正也感到挠头,她对盖房子基本是一窍不通,而且工地也不适合她这个女孩子天天跑,既然李石这么说,她乐得躲清闲,遂满口答应了。
却又嘱咐薛壮,“李三爷年纪不大,经管了家中好几间铺子,你好生跟他学着,怎么跟人打交道,怎么跟人谈价钱,以后早晚用得上。”
薛壮实诚但并不木讷,知道这是个学习的机会,要做好了以后肯定得杨萱重用,忙不迭地点头,“好,好!”
二月底,萧砺早先说定的木料和石料陆陆续续从大兴、宛平等地运到小沟沿,堆了好几垛。
李石担心被人偷走,跟杨萱商量,打算出银子雇几个人,让薛壮跟他的四个小厮轮流带着守夜。
萧砺得知,淡淡道:“不用。”
转天,他领着七八名士兵身穿甲胄腰挎长刀,在地上钉了几个木桩,系上麻绳,将工料围在里头,再往石垛上贴了张告示。
告示没写别的,只一个血红的“禁”字。
自此,每天都会有士兵过去溜达一趟。
可是木料仍是少了好几根。
这天,萧砺便押着一人跪在工料前,二话不说,抡起鞭子就抽,直抽得那人后背皮开肉绽。
开始那人还喊着告饶,说再也不敢偷拿了,马上就把木头送回来,慢慢地那人就没了声音,被士兵拽到马上。
萧砺板着脸提起中气,冷声道:“还有偷工料的,限明早天亮之前送回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围观的几十名百姓,个个噤若寒蝉,谁都不敢说话。
第二天,被偷走木料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薛壮神情复杂地对杨萱道:“萧大人真是……偷儿固然可恨,还没到要人命的地步,我看好几人都吓尿了裤子。”
杨萱不愿意,冷冷地说:“大人做事必然有他的理由,我看这会儿庄上正忙着耕田播种,你先回庄里忙吧,几时有事我再找你来。”
薛壮愣一下,低头行个礼告辞离开。
旁边的薛大勇涨得面皮通红。
杨萱温声道:“你们跟大人相处时候也不短了,应当知道大人品性,你觉得大人是滥杀无辜暴戾成性的人?”
薛大勇立刻回答:“不是。”
杨萱复道:“别人怎么讲说大人无所谓,可咱们仰仗大人吃饭,只有听从的份儿,没有评判的份儿。”
薛大勇重重点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