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脸上更红,应了声是,走到卧榻前,褪去长袍、长裤、短靴,双手一撑,跪落榻上,微犹豫下,还是伸手将褥裤褪到腿弯,摆好姿势,等老大教训。
小卿看小莫这么乖,忍了笑,故意冷声道:“也没个合适的物事,用什么打?”
小莫想,可是呢,藤棍折了,马鞭也被师父没收了,这里也没有个鸡毛、鹅毛掸子啥的。
眼睛四处看去,落到床边的扫床小笤帚上。酒红色的熟高粱米子扎制,残月状的笤帚头,手掌长短的柄,扎得很是紧实。
小莫的脸色红了又红,还是将那小笤帚奉给小卿。
小卿伸手接过来,也觉得新鲜。瞧着小莫又跪规矩了,挺翘的臀上,虽然还有些青紫未褪的伤痕,但是整体上已是恢复了圆润的肌肤,柔和的灯光下看起来,倒像是一件釉色极佳的瓷器。
小莫跪在床上,自然是比跪在地上要舒服一些的,但是摆着这个要命的姿势侯刑,依旧是满心的委屈,而且,对即将到来的疼痛,实在是深深的畏惧。
可是小莫才不要求饶。小莫鼓足勇气,请责:“是小莫不敬师兄,毁损家法,不听教诲,受罚时失矩,请师兄重责。”
小卿将小笤帚握在手中,并不趁手,小卿拿小笤帚点点小莫:“这个也太不好用了。”
小莫根本就没体会到小卿是各种不想打他才会用这样的借口,小莫一心想的就是,老大一定是以为用这个打我不疼。
小莫微抬头道:“那小弟去屋外折柳条去。”
小卿只得叹气,小莫这个蠢东西、笨孩子啊。他看着小莫:“师兄不想打你。”
小莫一时没反应过来,“小莫去请含烟师兄,还是直接折了柳条去含烟师兄那?”
小卿投降了。他把小笤帚扔到床边,用手掌“啪”地一声打在小莫屁股上。
小莫一时愣住,小卿已经又“啪”“啪”“啪”地拍了三下,很响,但是绝对不重。
“师兄,师兄。”小莫慌乱地起身想躲:“小莫已经长大了,师兄……小莫还是去折柳条吧。”
“长大了了不起吗?”小卿用手拧上小莫的脸颊:“越发惯得你没边了。”小卿轻斥,但更像是埋怨:“胆子也变大了,还敢跟师兄拧着了。”
“师兄。”小莫的脸颊被师兄掐得很痛,也很红,他忍不住往外挣。
小卿松了手,也坐上卧榻:“脸乖乖地伸过来,不然,我就再也不打你了。”
“师兄,小莫知错了。”小莫心里一惊,师兄说的“再也不打你”可不就是“再也不管你”的意思吗?
“师兄别气,是小莫该罚,小莫知错了。”小莫爬过来,把微侧着脸,凑近小卿:“师兄怎样拧都好,小莫绝不敢躲了。”
小卿并不动手,冷冷地道:“你是不是心里不服,觉得我打重了你,冤枉了你?”
“不重,不冤枉。”小莫将脸又往上凑了凑:“小莫真得不敢了,求师兄饶了小莫这回,小莫不敢拧着了。”
小卿这才伸手拧小莫的脸:“让你看《陵石制训》也不委屈吗?”
小莫的脸被师兄拧得好痛,却是硬忍着,迁就着小卿的手:“只要师兄别将小莫赶走,就是让小莫日日背诵,小莫也不委屈,就是对小莫用尽里面所有的责罚,小莫也愿承受。”
小莫的泪珠落到小卿的手上,又劈里啪啦落下来。
小卿松了手,用手给他拭泪:“既然不委屈,还哭个什么劲儿?”
小莫乌黑的双眸对上小卿同样清澈的眼睛:“小莫只怕师兄赶小莫走,再不管小莫了。”
小卿不由叹气,轻轻地又拧他一下:“你一直这么乖,这么好欺负,师兄哪能赶你走,自然是要一直留在身边,想怎样打就怎样打,想怎样欺负就怎样欺负了。”
“师兄。”小莫忽然跪直:“师兄说话算话,便是再怎么气恼小莫,也尽管打了骂了,不能不管小莫,不要小莫。”
小卿的心猛地一疼。自己这个师兄真是当得失败,便是到现在,都不曾让小莫有最切实的依靠吗?
“傅家是小莫的家,小莫是师父的徒弟,是我的师弟。师徒如父子,师兄弟亦比亲兄弟,师兄怎能不要你,不管你?”小卿用手将小莫抱向自己的肩头:“师兄只是怕你不乖,才常常吓你,师兄更是怕你翅膀硬了,一飞冲天,不要师兄了呢。”
无论是故作沉稳隐忍亦或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率性张杨,小莫在小卿眼中,都是那么可爱、率直,是血浓于水的兄弟。
小莫被师兄软软的说,说得心里满满的,暖暖的,靠在师兄肩上,泪水肆意地流淌。
“小莫绝不离开师兄,以后一定乖乖的。”
小卿由着小莫哭了一会儿,拉起他:“以后听话吗?”
小莫点头:“听话。”
“还敢撺掇着师兄师弟们造反吗?”
小莫脸通红:“不敢了。”
“要是不乖呢?”
“师兄就打到小莫乖了就行了。”小莫说出这一句来,脸上已经红得要渗血了,果然老大就是老大,啥时都是当师弟的吃亏啊。
小卿终于忍不住淡笑。嗯,这小东西,果真听话,也乖。
“天快亮了,就许你在师兄的榻上休息几个时辰好了。”小卿含笑起身。
“师兄也休息一下会儿吧。”小莫膝行着摆好了床上的枕头。
小卿想笑,都多大了,这是在撒娇吗?
小莫已经又铺开了锦被。
小卿忽然想起小时,小莫刚来傅家,身上伤重,每每师父或是三叔为他接经续脉之后,小莫忍痛疲惫入睡,自己怕他惊觉,也为了夜里照顾他,常和他同榻而眠。
如今,难得又有这份心绪,小卿笑着点头,和小莫挨着头,和衣而卧,看见小莫一侧红肿的脸,小卿还忍不住笑,用手帮他揉揉。
这几日实在是乏累了,盖了锦被,暖暖的,不一会儿,就双双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