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梦菲跪倒在地,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她努力忍着想要不哭出声,却没有成功。
徐梦菲站起身仔细地看了看睡在灵堂中的母亲,她表情安详,像是睡着了。母亲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痛苦,她生病后就一直在卧床休养,看着自己的生命逐渐凋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其实死去也是种解脱,想到这,徐梦菲暂时没有那么难过了。
穿上孝服,加入到亲戚们的行列,徐梦菲默默地坐到母亲身边。有亲戚想要问徐梦菲生活上的问题,徐梦菲只是点头摇头,没有多说一句。徐梦菲并不想和他们多谈这样的话题,同时觉得这些问话实在没有必要,在这样应该悲伤的场合,自己的情况的有什么值得打听的呢。
但徐梦菲很快发现,她认为母亲的葬礼上应该弥漫的浓烈悲伤气氛,事实上大家并没有那么浓厚的悲伤。众人似乎忘记母亲还躺在面前的灵床上,在一旁都很自然地聊着家常。
你最近在哪上班呢,在公司一个月挣多少钱;街上又开了一家新商场你去了吗;某个地方的小吃特别好吃。
对于死者并没有多少人关心,只是自己的家长里短似乎比那冰冷的尸体更值得让人关心。也没有多少悲伤的氛围,除了身上多了件孝服,其他和平常一样。
很快有人通报说来人了,大家于是赶紧停止闲聊,一个个跪到地上发出哭声。前来拜祭的人则声势更大,自从进了院门,远远地便捶月凶顿足,大声哀嚎,来到跟前,跪地再哭几声;做好流程后,只是站起身,哭声敛去,神情变得平静,擦干了没有几滴的眼泪,走到一旁和其他人一起说说笑笑。
徐梦菲在旁边看着他们似乎很熟练的演练这套流程,有点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可以如此坦然面对一个人的死去,一个长辈把徐梦菲叫到旁边,她跟徐梦菲说道:“你也要学着点儿,来了人要哭,要是认识的长辈,就上去给人家磕头,懂吗?”
徐梦菲似懂非懂,但还是点点头。这是徐梦菲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合,她不知道原来许多人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悲伤。
葬礼是一场仪式,其实仪式便难免有不少表演的成分,所有人都按照既定的流程来做,至于内心的感受则并没有多少人关心,参与其中的每一个人,都要配合这种表演。你若不配合,感情再真挚,也有可能被认为是失礼。
整个葬礼在母亲临下葬时达到顶点,负责火化的人走过来,他来到母亲的棺材前高声说道:“都听好了啊,往后退,不要哭!眼泪掉进棺材里可不吉利!”
听到这话,徐梦菲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可接下来却发现亲属们整齐划一地扑上前去号啕大哭,才知道原来那人的话不是字面的意思,反而是让亲友们做好最后的仪式。
母亲下葬后,徐梦菲能感觉到,长辈们都有种一切顺利结束的释然。仿佛一场大戏落了幕,再回到家中,谁也不再谈论母亲,而是各自询问何时离开,礼貌地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