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花如玉如似未闻般,依旧呆呆地望着窗外。

花如玉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已不是一日两日了,也知道姐姐能听进去的,所以花如香也不以为意,又道:“杜家家财虽巨,可那杜家少爷却是个不谙经济世路的,又不求上进,就是杜家有金山银山也是有吃空的时候。依我看,与其让杜少爷他那些姐夫料理他们家的生意地租,不时被那些外姓人把家财拐骗了去,还不如让他交给咱们父亲和哥哥打理的好。”

花如玉还是那副模样,不为所动的。

花如香顿了顿,还道:“只要把他们杜家拿捏在我们家的手里,有娘家扶持着你,不怕杜少爷以后只知斗鸡走马,游山玩水的,就是日后你婆婆也不敢小瞧你,为难你的。”

越说,花如香越觉着自己说得有理,还要再劝的,就听丫头来回,“三奶奶来了。”

花如香立时收起规劝姐姐时的和悦气色,望着帘子外头。

少时,就见张三奶奶带着几个媳妇满面笑意,欢天喜地地进来。

“二位妹妹都在呢。”张三奶奶也不待人请,自个进来就坐屋里的绣墩上了。

待丫头上了茶,张三奶奶端起茶碗吃了一口润润嗓子,这才又道:“二位妹妹不知道,今日前头可热闹了。那杜家一路锣鼓喧天而来,引了多少人来瞧热闹的。婶子眼光就是好,那杜家公子果然是二妹妹的良婿,那聘礼一抬一抬地往我们家里送,都瞧见了的,结结实实,沉甸甸的,少说也有三四十抬的。杜家的人当下就要择期,想来我们也快要改口了,改叫二妹妹一声二姑奶奶了。”说罢,张三奶奶掩嘴笑了起来。

明知道邓三太太和花如玉不喜这门亲事,张三奶奶却张口就说这些,想也知道她是来添堵的。

花如香沉下脸面,道:“三嫂嫂,我姐姐虽说已定了亲,可到底还未出阁,不好多听这些。若三嫂嫂此番前来,为的就是说这些,恕我们姐妹不能奉陪了。”

张三奶奶慢慢收起笑脸,冷哼一声,道:“哟,三妹妹怎么说话的,我好心好意当这耳报神,来报喜,还成了不是了。也罢,二妹妹得良人,三妹妹却还没着落,心里不痛快也是有的,我不与你计较就是了。”

花如香到底是女儿家,那能同张三奶奶这样嫁了人生了子的,说出这些个荤话来也不带脸红的。花如香听了自然是又气又臊的,再说不出话来了。

张三奶奶却不再理会她了,起身越过花如香,到花如玉的绣架前一瞧,道:“果然让我猜着了,二妹妹还没动针线呢,只怕是还没有钟意的花样子吧。正好,我刚得些从都中传来的新鲜样子,想着二妹妹眼看就要出阁了,婆家瞧媳妇是好是赖,莫过于从针线上头度量了,所以我把花样子都拿了来给妹妹瞧,看可有入眼的,只管拿去描了。”

一面说,张三奶奶一面回头接过媳妇们递来的花样子,摆花如玉面前,“二妹妹快瞧瞧,可好看了,你瞧这送子观音样子的,就很好。依我说,什么鸳鸯戏水,连生贵子的花样,都不及大慈大悲的观音大士,定保二妹妹一举得男,不像你们妈……”

“三嫂嫂。”花如香断喝着冲了过来,抓过张三奶奶的那些花样子,就摔地上。

花如香两眼通红,泪光暗涌,厉声道:“我劝嫂嫂别欺人太甚了。俗话说,‘打人莫打脸,揭人莫揭短’,‘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把事儿做绝了,日后也没你的好。”

☆、第三回 花父再名落孙山,三房做亲河东狮(二)

张三奶奶冷笑道:“哎哟,三妹妹这又是什么话的。我怎么就欺人太甚了?笑话,我张招娣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什么日前日后的报应。把事儿做绝了的是你们,这话合该你们家掂量着想明白才是。”张三奶奶瞥了花如玉一眼,“真是报应不爽的,还是自作孽不可活的。”

说罢,张三奶奶扭头朝地上啐了一口,“呸,只当我同大嫂那样,是好性儿的?当初我就说了,有你们得报应的时候。”说完,领着人就走了。

花如香气得,哭都不成声的。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张三奶奶才走,后脚就有丫头来报,说二房的花双鱼来了。

花如香即刻便止住了眼泪,骂道:“他们家这是想做什么?老的才走,小的又来,这是非要折辱死我们姊妹两,才干休不成?”

说着,花如香一面抹眼泪,一面道:“让她来,我倒要看看,她又要作甚?”

也就花如香回身整妆坐下的功夫,花双鱼便进来。

花双鱼今年方十四,但已隐隐出落得亭亭款款的,模样也随了她的生母郭姨娘,都说只待再过个一二年,可见比郭姨娘还要招人的。

正因如此,听说张三奶奶已开始张罗着给花双鱼找人家了。

花双鱼进来,先给花如玉和花如香见礼。

花如香冷着脸,道:“你来做什么?可又是来瞧我们笑话的?”

二房三个女儿,花双鱼和花戏鱼,还有花映鱼的闺房,正同花如玉姊妹相邻,所以方才张三奶奶来过,花双鱼是瞧见了的。

但也正因为知道,才待张三奶奶一走,她花双鱼便来了。

所以见花如香拿这等颜色的脸面给她瞧,花双鱼也是料到了的,却不在意,道:“头几日里,一直见明霞在煎药,有心要来问安,又怕正是二位姑姑事多时,所以今日才来请安。”

秀莲去了后,明霞就成了花如玉身边的大丫头。

“二姑姑,身子可大安了?”花双鱼问花如玉道。

花如玉仍旧是那心灰意冷,对万事不闻不问的态度。

倒是花如香再添了火气,“少在这做兔死狐悲的假仁假义。你们二房巴不得我们不得好的。”

花双鱼讪讪地拨了拨耳后的发丝,苦笑道:“兔死狐悲?说得好,可不就是,都是今日不知明日事儿的。可纵然杜家俗气上不得高台盘又如何,总比破落户强吧。”

说完,花双鱼蹲了福就辞。

花如香一时竟品不出来花双鱼这话到底什么意思,直怔愣着。

倒是花如玉终究说话了,“听说他们家已给她寻到人家了,是三奶奶娘家的侄儿。可不就是个破落户吗?”

花如香轻“啊”了一声,又听花如玉冷笑道:“你说,倘若我让她代我嫁杜家去,你说她可愿意?”

“万万不可,这可不是玩儿的。”花如香赶紧道,就怕花如玉当真了。

花如玉冷笑道:“你当她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就告诉我,若我不愿,她倒是愿意的。哼,真想瞧瞧他们三奶奶知道了,是个什么嘴脸的。”

花如香听了,再想方才花双鱼看似无缘无故,却大有内涵的话,一时也品出味儿来了,但这事儿到底荒唐,也就不以为意,只再劝起花如玉来。

又是一番苦口婆心下来,花如玉心里是否已打消了那念头了,尚且还不得而知。

说回花羡鱼一家。

像张三奶奶那样去奚落邓三太太母女,大房做不出来,但要他们去给三房捧场,亦是不能够的。

正逢花羡鱼祖父冥寿将至,今年还是整寿的,花景途就想到寺里做一场法事,又正好能避开三房这场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