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人来说,最可怕的,往往不是没有希望。事实上,对于此时此刻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生灵,包括妖,包括人,也包括神仙,对于他们来说,生活都是没有希望的。而他们也早已习惯了这种没有希望的日子。
最可怕的,往往是迎来了希望,却又失去。
这一晚到底有多漫长,连玄奘都说不清。他仿佛能看见聚集在一起的老人们一个个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老去。而前一刻,他们还是那么地欢欣鼓舞。
那是一种仿佛生长在脸上的绝望。
老郡王反复拉着玄奘的手,不断地说:“玄奘法师,您千万不能走啊,您千万不能走。”
这喋喋不休的述说,一直持续到老郡王最终昏厥过去。
他晕倒了。然而,那四周的老人们,甚至都没有多少诧异,一个个神情木然。
在那一瞬间,玄奘忽然懂得了这其中的因果。
大概从选择留在这里的一刻起,这便已经注定了是他们共同的结局吧。辛苦地活着,没有希望地活着,直到某一天,忽然死去……
这是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的真相。
玄奘没有再去劝那些个老人回屋,因为这一刻,他仿佛真正明白了他们的痛苦。
劝,也是劝不动的。最重要的是,连玄奘自己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将老郡王安顿在房中后,玄奘又一次拿起了他的工具。月色下,他一步步走向那一口还没挖通的井。
远远地瞧着玄奘远去的背影,猴子低声道:“你觉得,普渡真的可行吗?”
一旁的天蓬侧过脸,有些木然地瞧着猴子。
好一会,他回过头,轻声道:“你觉得不行?”
“我没觉得不行。”
“你肯定是觉得不行了,才这么问。不然你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你!”猴子一时语塞,咬着牙好一会,才低声道:“行,我确实是觉得,我们越来越走入死胡同了。心里越来越没底。现在我都不知道我们这一路……最终能得到什么了。”
“李靖找我了。”
“啊?”
“他说雨云的事情跟天庭无关,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闻言,猴子有些不耐烦地呲了呲牙:“那也要过来见我,不过来,我就当他默认了。回头有他们苦头吃的!”
“过是会过来,不过……你也要把握一下分寸。”深深吸了口气,天蓬悠悠道:“我的意思是,既然不是他们,就没必要过度刁难了。”
……
天已经灰蒙蒙的亮了。
书房中,六耳猕猴正歪歪斜斜地坐着,一脸的不悦。
“大圣爷,圣母大人说要见您。”
“她还说了其他的没有?”
“没,就说要见你而已。”
“不见!”
“诺……诺!”那妖兵连忙躬身拱手,退出了门外。
好一会,守在一旁的山羊精小心翼翼地说:“大圣爷,您真……真不见一见圣母大人啊?”
“见她干嘛?”
“圣母大人当初为花果山鞠躬尽瘁,如果没有她,当初怎么可能……”
“住嘴!”六耳猕猴一掌重重打在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