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璟心塞不过一秒钟, 便被炸鸡、花生米的香气吸引了目光。
炸鸡因着不像前世那般可只用一个部位或者两个部位,这里条件不允许,许念便用了鸡翅、鸡翅根、琵琶腿和鸡胸骨切块炸成了大大小小不等的炸鸡块。
它们外皮金黄焦脆, 泛着莹亮晶莹的油光, 无论是大块还是小块,被挨个码齐,规整地摆在白瓷盘中, 颜□□人好看。
花生米的外皮被炸得呈深深的焦糖色, 粒粒饱满圆润, 散落在瓷盘中,盘子边缘的莹白愈衬出盘子中间那堆花生米的颜色来。许念特意在炸花生米上撒了层细白的盐巴, 晶亮闪烁,如霜雪般点缀其上,很是别致。
此时此刻,它们乖觉地躺在盘中, 橘黄温暖的烛光洒下, 为它们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像是可以阻隔外面的严寒,只余室内柔和舒服的暖意。
许念专门从林璟之前送的一堆东西中, 找出一对碧色琉璃杯。乳白色的米酒倒入其中,瞬时使晶莹剔透的琉璃杯蒙上浅浅的迷雾, 飘渺而虚幻,很有意趣。
许念递了杯酒给林璟,他伸手接过,垂眸望着今日似寻常又不寻常的吃食摆盘, 漂亮精致的脸上出现一丝丝迷惑之意。
“既然是不痛快喝酒, 自然要配上好器物, 方能多几分痛快。”
许念没叫他疑惑太久,主动出言解惑。
“谢谢九公主。”
林璟再次道谢。
“无碍,小金不必客气,总归陪小金吃饭,从没让我吃过亏便是了。”
许念豪迈地挥挥手,表现出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自然是因为大户出手向来阔绰,她没什么可害怕的。
林璟还待要说什么客气话,许念拈了块鸡肉放进他的盘中,催道:“好了,既要喝酒,便开始吧。”
“来,先敬小金你一杯,一来谢谢你对我的关照,让我们能顺利在这个大冬天烧上银碳、吃上肉。”
许念说得真心实意,发自肺腑。
当初如果不是遇见林璟,如果不是他硬塞着要给自己送钱,如果不是他替自己赚来了第一笔钱,想必今时今日她估计和春桃正瑟缩在床脚,冻得发抖吧。
“同时,也顺便庆祝一下,我们能在这个冬天相遇,能在一起喝酒吃肉谈天。”
许念端起酒杯,待林璟也端起酒杯后,与他轻轻一碰,就着杯子喝了一小口米酒。
清凉甘甜的米酒流入口中,缕缕酒味儿在回甘中缠绕在唇齿间,绵延不绝,回味悠长。
这口凉意下肚,许念只觉着全身刺激舒坦,别有一种快感。
这或许,便是痛快吧。
她回味了口中残留的酒香,热情招呼林璟:“小金,炸鸡趁热吃。”
“好。”
林璟应声,喝了一口米酒,待满是凉意的米酒入腹,他垂眸看向盘中泛着炸香味的鸡块。
“今日的这个炸鸡块,最好的吃法便是下手拿着吃,那样吃起来才有感觉。”
许念说着,径自伸手拿了一块炸鸡,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炸鸡香酥软烂,酥脆的表皮顺着她的动作撕开,露出里面纹理分明的鸡肉。
包裹在里面的鸡肉许念用了许多佐料来腌制,使鸡肉吃起来鲜嫩多汁、不干不柴,口感极其丰富,再配着酥脆的外皮吃起来,一口一个香、一口一个脆,香香脆脆又藏着酥软,恨不得一口便将整个鸡块吞进肚子里。
许念许久没品尝过油炸食品带来的满足与快乐,一口接一口,几口便将炸鸡吞吃入腹,看得林璟目瞪口呆。
“九公主,今天有些不一样。”
他发出感慨。
“之前,很少见过你对那个吃食这样……上心。”
他再三斟酌,找了一个比较妥帖的词来形容。
总不能说狂放或奔放吧。
这样的词安在小糯米团身上,有点太不般配了吧……
林璟心中腹诽,然后听见许念说:“今日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油炸食品真的很让人快乐啊。小金你不信的话,试试看如何?”
“好。”
林璟今日也是不一样,难得地好说话,许念说什么,他便应好。
眼下,他学着许念的样子把盘中那块炸鸡拿起来。
金黄油亮的炸鸡在手指上留下浅淡的痕迹,阵阵香气如疯了似的径直往他鼻尖里钻,林璟只觉着鼻尖瞬时被浓郁的炸香堆满,再闻不见旁的其他味道。
他就着炸鸡咬了一口,香酥软嫩的炸鸡瞬时入口,口中立时被浓郁炸香填满,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与舒坦从心底升腾而起,真真叫人舒服又满意,恨不得马上可以懒洋洋地伸展四肢,全身心得到一次彻底的放松。
“真的……很神奇。”
林璟只吃了一口炸鸡,而整个人便徜徉在吃炸鸡的幸福里,舒服满足得不得了。除此之外,他轻轻一砸嘴,鸡肉的鲜嫩细腻、外皮的酥脆醇香清晰地留在口中,给味蕾以全新而丰富的记忆。
于是乎,不需要许念再招呼,林璟已掌握了米酒配炸鸡的诀窍,时不时喝上一口微醺清甜的米酒,再吃上两口热乎乎又酥脆的炸鸡,通体舒展。
他一直用手拿着炸鸡吃,吃到鸡翅中的时候,两手各执一端,用嘴从中间撕掉一块鸡肉,当鸡肉分离的那刹那,所有的不痛快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更痛快的是,吃完炸鸡嗦骨头。
林璟发现,许念会将每一块鸡肉留下的骨头细细剔干净,而后骨头再放在嘴中嗦一嗦、吸一吸。
他心有好奇,悄悄尝试了一下,把吃干净的鸡翅骨两端放在口中细细啃过,然后细小的骨头再嗦一嗦,一股香浓滋味顺着他的动作滑入口中,直叫人口齿留香。
果真,妙不可言。
毫无意外,林璟也爱上了这种吃法。
于是屋内,烛火安静燃着,他们两人你一块、我一块,谁也不多言语,大口吃着炸鸡,猛地喝口米酒,温热的炸鸡配清凉的米酒,一热一凉,竟有种说不出来的快意。
直到,装着炸鸡逐渐空了,杯中的米酒已被添了一杯又一杯,许念方才就着手帕擦了擦手,将手上的油渍轻轻擦掉,而后拈了粒花生米,将它往上空随意一抛,自己再张嘴接住,活泼快乐得像个自在的小精灵。
她“嘎嘣嘎嘣”嚼完一粒花生米,随手又抓了一小把,递到林璟面前:“小金也尝尝,酒也喝了、炸鸡也吃了,眼下就差一粒花生米了。要知道,喝酒不吃花生米,这酒算是白喝了。”
“这又是个什么说法?”
林璟迷惑,不知许念哪来的那么些说法,但还是乖乖地接过花生米,用手轻轻搓掉花生米的外皮,接着把它们一粒一粒地放入口中,“嘎嘣嘎嘣”吃起来。
花生米又香又脆,微带着点咸味儿,“嘎嘣嘎嘣”的声音也很是悦耳,仿佛一下就缓解了酒味儿带来的不适感。
真香呐。
果然,和酒是绝配。
林璟蓦地觉得许念的话很有道理,他吃了这口花生米,才觉着今日的酒更浓更香,回味甘醇,有种隽永流长的感觉在心口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