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粲瞪了一下眼睛,然后胡扯道:“酒被我爸喝完了。”指了指一旁的ad钙奶,“只有这个。来吧,我陪你,喝奶浇愁也一样的。”
程恩恩无精打采地:“好吧。”
两个人把一整件ad钙奶搬到客厅,各自拆开一瓶。江小粲举起奶瓶说:“干杯。”
“干杯。”
程恩恩碰了碰他的瓶子,然后两个人同时含住吸管,一口气干了一整瓶。
一堆邮件没看,江与城思绪有些乱,站在窗边点了根烟。
他看得出程恩恩情绪不佳,在车上还正常,那么大度地说出那一番话,回来之后反而低落了。
事情的发展偏离了预期,他太自信,自信即便重来一次仍然能抓住她,可车上她问的那个问题,他无法作答。
不爱?怎么可能不爱。
可若是爱,无疑是在他和程恩恩之间划下一道鸿沟。毕竟如今的她,把“江太太”当做另外一个人。
这个小东西啊,也不知到底是在折磨自己,还是在折磨他。
烟在指间默然无声地燃烧掉半截,望着窗外出神半晌的江与城才收回视线,低头将半截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拿出手机,给张医生拨了一通电话。
说明来意后,彼端张医生立刻道:“老江,你考虑清楚,贸贸然把真相全部告诉她,万一她又直接晕倒呢?咱们又不是没试过,别忘了当时你怎么发飙的。”
其实程恩恩在自己认为的“醒来”之前,就已经苏醒过一次,当时的记忆已经出了问题,说自己17岁,要去上学。都以为她撞到头撞傻了,一帮人围在她跟前说:你现在已经27岁了,都结婚了,你老公江与城,我现在打电话叫他过来。
坚持认为自己还是个少女的程恩恩不肯相信,被逼得发了一阵疯,当时就昏倒了。
她发完疯,是江与城大发雷霆,张医生作为他多年朋友都差点被算账,医院花痴他许久的小护士更是吓得从此见他绕路走。
江与城沉默片刻:“若她一直不恢复呢?”
张医生叹了口气,“那也没办法。谁都不能保证,她再受到刺激的结果是恢复记忆,还是世界观崩塌彻底疯掉。”
说句不好听的,程恩恩已经没有其他亲人,父母各自有家庭,相依为命的哥哥去世多年,尽管她还清醒时铁了心要与江与城离婚,但这个世界上在意她疯不疯的,也只剩他一个而已。
这个风险,江与城一丝都不愿意冒,否则也不会大费周折,砸下那么大一笔钱,为她建造一个虚构的世界。
“这么久了,你想出来的办法呢?”江与城语气不善。
张医生被气笑了,“她的情况太复杂,一般心因性失忆,催眠疗法最好的,但对她无效啊。”说到这个他就来气,“谁让你他妈闲得蛋疼没事净教她些有的没的,我好不容易才把人哄骗过去看心理医生,结果这家伙,盯着人家医生半个小时都不带眨一下眼的。你自己干的好事,还怪上我了?有你这样的吗?”
江与城按了按太阳穴:“你最好尽快想出办法,否则这个年,你别过了。”
“嘿你还威胁我。”张医生不高兴了,“老婆失忆不认人的又不是我,两边讨不着好的又不是我,天天守着老婆干上火的又不是我,咱们看看到底谁不好过!”
“……”
江与城的嗓音凉飕飕的:“你看好戏很开心?”
“哎得了得了,我不招惹你了。”张医生认怂,“我这几天在b市呢,约了几位这方面的权威专家讨论这个案例,有结果了通知你。放心吧,恩恩的事我一直放在心上呢。”
“谢了。”江与城说。
挂断电话,听到客厅里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江小粲正苦口婆心地在劝:“你不能喝了,你已经喝了好几瓶了……不开心也不能这么喝呀,喝多了伤身……”
江与城眉头轻轻一皱,打开书房门,见俩人坐在客厅地上,茶几上七零八落一堆娃哈哈瓶子,程恩恩枕着胳膊趴着,肩膀时不时抽一下,伴随着吸鼻子的声音。
他走过去瞧了眼,程恩恩脸颊上挂着一道泪痕,趴着正难过,没注意到他。
“怎么了?”江与城问。
江小粲看看他,又看看程恩恩,深沉道:“醉奶了。”
“……”
程恩恩已经听到他的声音,从桌子上起来,低头飞快地蹭了蹭脸。
江与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光难测,片刻后对江小粲抬了抬下巴:“你先回去睡觉。”
江小粲轻轻拍了拍程恩恩的脑袋:“小恩恩不哭了,我回房间了哦。”
程恩恩点头,微带沙哑的声音说:“晚安。”
江小粲麻溜地回避,给两人腾出空间。程恩恩把脸擦干,站起来说:“江叔叔,我想和你说两句话。”
江与城在家里穿得一向薄,身上就一件针织衫,站在原地看着她,“想说什么?”
程恩恩站在离他几步远的位置,捏了捏手指,安静半晌才开口:“我能看看小粲妈妈的照片吗?”
江与城微顿,“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是不是长得像她?”程恩恩抬起头,“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长得像她吗?”
她很想知道这个答案,执着地望着江与城的眼睛,却见他的脸色猛然沉下来。
“是谁和你说了什么?”江与城的声音冷得慑人。
家里关于她的东西都收了起来,网上的消息也撤得干干净净,学校里没人知道内情,她身边能接触到的,每一个都是他的人。
程恩恩愣了一下,虽然他没有回答,从这个反应中她已经能得出答案。
眼泪没出息地涌出来,她立刻用手背蹭了蹭,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很……荣幸。”